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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次乘坐飞机的我,以为坐飞机和坐火车一样,只需要提前十分钟到达即可。于是八点下班的我,抱着这样的想法坐上了前往机场的地铁,却在领取登机牌时被告知来得太晚,已无法登机。我望向航站楼的显示屏,时钟刚刚走过22:00,而下一班回家的飞机要等到第二天早晨才会有。父亲和朋友都劝我找个酒店住一晚,可我却完全没有睡意。就这样,错过航班的我,我在机场坐了一夜。

迟到与错过

细数自己过去的21年人生,像这样的迟到曾发生过无数次。巴士、火车、船只、出租、飞机……我似乎总是抓不住那个固定的时间点,就算我做好了提前计划,也总会在最后没办法赶上。可如果只是乘坐交通工具迟到,倒也不至于需要写一篇文章来感慨。随着迟到次数的增多,我开始意识到,我的人生似乎就是由无数次迟到构成的。

无论是上课、上班还是赴约,乃至退货寄件吃饭睡觉,我似乎永远是计划最早,到达最晚的那个。对待他人尚还苦于形象尽量避免,对待自己则完全放纵:中午吃早餐,下午吃午餐,半夜吃晚餐似乎已是常态;在工作时,我所计划的工作目标总是被他人捷足先登;在恋爱里,我在无数次失败后吸取了不要过早表白的教训,却依旧总是抓不住令两人都心动的那个关键点。

坐飞机迟到尚还有下一趟,上班迟到工作任务也不会因此减少,可转瞬即逝的爱,容得下几次迟到?也许迟到一次,就是错过终生。这样想想看,迟到的背后,也许存留着无数次大大小小的遗憾。

压力与责任

最近由于一些工作上的误会,本不善言谈的我又无端为自己揽了一堆超出能力范围的工作,可我并不习惯抱怨,也不愿轻言放弃,就这样,肩上的担子越来越重,睡眠却越来越轻,越来越浅。前几天与许久未见的老友重聚,他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:你怎么如此憔悴。回家照照镜子,才发现自己脸上已开始长起皱纹,翻看去年的照片,那时的自己明明还笑得龇牙咧嘴。

重压下的我,决定向关系还不错的同事倾诉,可他在听完我的经历后,却拍着胸脯为我鸣不平,告诉我为了几千元实习工资,没必要把自己弄得这么累。我也不想这么累,可我只想把事情做好,我无法理解为什么这样的责任感反而会让自己变得如此疲惫。难道把事情做好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吗?这样的态度有错吗?也许只有自己能给自己答案。

打开企微,看看自己的个性签名:『我走得很慢,但我从不后退』,我的疑问瞬间有了解答。我的确该走得更慢些,因为我希望、并还将在这条路上继续走很长的路。短时间的冲刺自然能为自己带来成就感,可当体力和激情耗尽后,我还剩下什么?

过去的几个月,我似乎过高的估计了自己承受压力的能力,总是努力的想表现得更好,总是想尽一切办法避免失败,总是对目标的实现表现得过于急躁。回过头想想,也许把事情做好并不是一件错事,只是对于我来说,我想要把事情做好,就必须要再慢一些。

生命与死亡

其实我这次回家是为了看望病重的外婆。她零几年时由于癌症,切除了子宫,可癌细胞还是进一步扩散,逐渐吞噬了她的内脏。也许是我的运气比较好,至今未有至亲离世,但人总会变老,当他们真正不得不离开时,除了不舍,我还能做什么呢?

我在电话里不断劝说母亲带她去更好的医院治疗,如果外公不支持,作为孙辈我也愿意尽力帮助,可母亲告诉我,医生已经下了病危通知——这意味着她的死亡已不可逆转,就算尽力治疗,也将面临巨大的疼痛和风险。而我能做的,只是在她弥留之际乘飞机以最快的速度飞回家乡,飞到她的床边,和她最后一次拥抱。

我曾安慰过意图轻生的人,我说,我尝试过死亡,那并不好受——我的确尝试过,可宣告自己的死亡尚可是解脱,见证至亲的死亡又是什么样的体验呢?那种想努力却无法挽回的痛苦,回忆在脑海里不断浮现,那无数个后悔的瞬间,却再也没有机会做得更好。只有在面对死亡时,我们才会意识到生命有多伟大、多脆弱、多值得珍惜。也许人要经历过死亡,才会懂得活着有多珍贵。

遗憾与圆满

我并不是一个总能把事情做好的人,或者换句话说——我是一个总能把事情搞砸的人。也许这也算是独一无二的能力,并不是每个人都能精准的让事情走向坏的那一端。我总是迟到、总是错过,可人生中的遗憾却绝不止如此。

受到工程师文化影响的我,总是习惯对过往的遗憾进行复盘,似乎在解剖痛苦回忆时,能从那些流过的眼泪、叹过的气、难忘的告别、失眠的夜晚中总结出点什么经验,以便下次避免。可随着年岁的增长,随着遗憾次数的增多,我渐渐意识到,似乎并不是人生中的每一面都能用工程问题来分析,尤其是与幸福相关的那一面。

我也曾无数次幻想,这次追求幸福路上的失败,能成为我下次追求圆满路上的指南。只是当时的我并不明白,这条路并无捷径可走。我是忠诚的唯物主义者,可我依旧信命,我的命运来源于我的坚持,而我的坚持注定让我在追求幸福的路上走得比他人更艰难,面临更多遗憾。如果说我是个残疾人,那么我所缺少的并不是胳膊腿,而是追逐幸福的能力。

抛开世俗的限制,幸福会有早晚之分吗?早早地成家立业,也许真是我的一厢情愿,但也许自己离最终那个圆满的目标所缺少的并非是成功的经验,而是失败的经历。写入命运深处的遗憾不可避免,幸福更是没有捷径可走,我能做的只能是认真对待每一段人生经历,放弃寻求公式化的经验,在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后、一次又一次的遗憾中努力爬起来,继续坚持找寻幸福。


错过航班的我,在机场坐了一夜,我想了很多。